第096章 脆皮泡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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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脆皮泡芙（四）
群聊裏的狐貍們都在翹首以盼、連連催促, 坐等胡辰分享內部消息。
可惜，胡辰對此也知之甚少。
【胡辰：問我沒用，我也不知道宋記的攤位號和營業時間（攤手.jpg）】
千妖集市的攤位, 一般分為兩種類型。
其中, 有三分之二是固定攤位, 具體位置可挑選, 主要按天計費, 根據所處地段的不同存在一定價格差異。剩下的屬於流動攤位, 通常這些攤位都處在地段極差的邊緣位置，隨來隨申請, 按實際使用時間計費。
早在狐族和宋記達成合作意向時, 胡靈儷就曾專門提出過，說狐族這邊可以幫宋記預留幾個地段極佳的固定攤位, 任其挑選。但是，最終宋穗以“屆時宋記另有安排”為由, 婉拒了這一提議。
雖然如此, 胡靈儷事後仍然找到了主管千妖集市攤位登記的胡千嬌, 讓好姐妹多留心宋記申請千妖集市攤位的事。
胡辰接到接待宋記的任務後, 也火速訂購了一整套國際大牌的最新款彩妝, 登門拜托胡千嬌及時同步宋記的相關動向。
然而截至此刻, 無論線上或線下渠道，胡千嬌仍未收到來自宋記的攤位申請。
對於胡辰剛發的這條消息, 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
【胡十四：WTF？！宋老板不會臨時擺爛，不擺攤了吧？天降噩耗！】
【胡十一：十四你個蠢蛋, 忘記宋記是我們的讚助商了？宋老板擺不擺攤, 都不影響咱們每天炫靈菜！】
【胡五：是這樣的，宋老板只需要埋頭做靈菜就行, 而我們每天琢磨第二天點什麽菜、點多少的量，那考慮的就很多了~~~】
【胡五：歡迎各位蹭我們正式隊員的點單資格，每次僅收20%的代購費（嘻嘻.jpg）】
此話一出，群裏的其他狐貍們直接炸鍋！
【胡二：宋老板做靈菜，宋老板好；胡老五借機發財，胡老五壞（不嘻嘻.jpg）】
【胡二十七：咱把你當兄弟，以為都是情誼，結果你心裏想的都是生意，錯付了！】
【胡六：他狐貍爺爺的，正式隊員了不起哦？20%代購費你怎麽不去搶！】
【胡二十九[出差中]：全世界遺忘我。】
……
【胡十七：所以，今天是開幕式沒錯吧？胡十一你們幾個怎麽這麽閑，還擱這兒水群，不用準備入場？？？】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出來，胡明希、胡十一等正式隊員紛紛跳出來，大吐苦水。
【胡十一：別提這茬，提了老娘就來氣！】
【胡五：準備工作早做完了，全擠在入場通道，正跟蛇族大眼瞪小眼呢（翻白眼.gif）】
【胡十四：這一屆抽簽運太差，怎麽偏偏就和那群臭蛇抽到了相鄰數字，搞得開幕式和閉幕式都要前後腳一起出，真是倒黴透頂！】
【胡明希：救救孩子，我快被蛇腥味熏吐，皮膚都變差了……】
……
眼看著聊天方向逐漸跑偏，一直潛水的胡榮終於冒泡，將話題拉回原軌。
【胡榮：宋記會不會是準備租流動攤位？@胡辰】
胡辰掃見這條消息，先是一楞，旋即雙眼亮了！
對啊！
為什麽不能是流動攤位呢！
胡辰本就不笨，否則也不會由胡靈儷和胡局親點，讓他來全權負責宋記的接待工作。
之前，胡辰當局者迷，沒發現自己陷入了思維定式。
眼下，他被胡榮點醒，一瞬間就打開了思路。
目前已知，宋老板的徒弟羅九並不會留足十天，三日後就會回饒海市負責飯館的正常運營。那麽，在接下來的十天裏，宋穗只能以一己之力完成各方的靈菜訂單。
一來，她每天要做來自狐族團隊的日常訂單；
二則，根據雙方的合同，她得配合團隊賽的賽程，作為狐族團隊後勤組的一員候場，隨時準備支援；
刨開以上兩項所占用的，剩下的才是宋穗個人能自由支配的時間，或用於千妖集市擺攤經營，或自行前往會場各處游玩。
由此可見，交流大會期間，宋記每天能拿出來並且放到千妖集市上售賣的靈菜，其數量必然有限。
而靈菜對當下絕大多數妖怪而言，是只傳聞裏聽過的好東西。
想也知道，屆時必然會形成供不應求的局面，所有靈菜一經上架就會被眾妖瘋搶，壓根不愁賣。
至於流動攤位地段差、人流量低、難賣貨的一系列缺點？
強者從不挑剔環境，宋記的靈菜在哪兒，哪兒就是真正的C位好地段，這些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計 ！
因此，綜合來看，於宋穗而言，租流動攤位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
群裏的狐貍們紛紛認可了胡榮的分析，於是再一次齊齊艾特胡辰，千叮萬囑後者要第一時間同步宋記的擺攤消息，好讓他們第一時間去搶靈菜。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胡辰，明顯已經顧不上這群發小了。
露天場館內，胡辰見坐在斜前方的宋穗正在翻看《游覽指南》，於是心中一動。
他探身，笑著問：“宋老板在看講座介紹呢？”
聞言，宋穗側過上半身，回道：“對，我準備讓店員們多聽一些講座，陶冶情操、豐富眼界，爭當新時代遵紀守法、積極進取的好妖怪嘛。”
當然，這些不過是對外的說辭。
實際上，她是覺得周圍這幫子蘇醒沒多久的神獸，不是法盲就是文盲，實在有點看不下去！
所以，作為監護人的她就想趁此良機，安排老古董們好好接受一下社會主義的教育和洗禮，防止這群神獸大佬們日後弄出什麽不好收拾的烏龍。
掃除文盲，創造美好未來！
法治社會，人妖平等！
胡辰沒多想，沿著宋穗的話往下多聊了幾句，方才話鋒一轉，順勢將話題拐到千妖集市的擺攤安排上來。
胡辰體貼地問：“督促店員進修是好事，不過這樣一來，會不會出現人手短缺的情況？宋老板，需要我安排一些靠譜的族人，幫著你打打下手、處理一些瑣事嗎？”
“問題不大！”宋穗搖頭，大大方方地解釋，“這次宋記不準備租固定攤位，打算每天租個臨時攤位，把備好的菜都賣完，就直接收攤。”
說著，她爽朗一笑：“畢竟交流大會每十年一屆，機會難得，這次大家難得出來玩，肯定要玩得盡興啦！”
胡辰由衷感慨：“這年頭，體恤員工的老板可不好找，在宋記工作的幸福感一定很高。”
宋穗立刻挺起腰板，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嗐！都是我這個老板應該做的！”
話音未落，左側忽然傳出一陣響亮的咳嗽聲。
“噗——咳咳咳咳咳咳！”
宋穗的長篇大論被打斷，與胡辰齊齊轉頭望去。
原來，是坐在宋穗左邊的朱雀喝水時，不小心嗆到了。
此鳥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丟到一旁，正手忙腳亂地擦著水痕，模樣很是狼狽。
胡辰微楞，習慣性關心：“朱闕先生，你還好嗎？”
朱雀的臉上閃過一瞬尷尬，酷酷地“嗯”了一聲。
這般淡定自若的模樣，糊弄外人還行，但落在宋穗、白澤等自己人眼裏，瞬間咂摸出一些不對勁兒來。
宋穗眼睛一瞇，語帶威脅：“小雞，關於本店長的話，難道你有什麽別的想法？”
朱雀欲言又止：“……”
小樹妖的嘴，可真是忽悠人類和妖怪的鬼！
理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什麽“員工福利”，什麽“體恤下屬”……
究其根本，這家夥單純只是想省點蚊子腿的攤位費！
猶記一個月前的宋記內部周會上，小樹妖雙手叉腰，語氣是又囂張又嘚瑟，振振有詞地強調她這是用財有道、精打細算，是充分發揮勤儉節約的優良品德。
看看這摳門的程度，還有那愛財如命的樣兒……
等貔貅哪天從《白澤圖》出來了，這倆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見朱雀遲遲沒應聲，宋穗眉毛一挑，提高語調：“怎麽，小雞，莫非在你眼裏，我是一個壓榨員工的周扒皮老板，嗯？”
朱雀頭皮倏地一緊！
他訕訕地清了清嗓子，非常識相地表忠心：“不，你說的都對。”
宋穗心滿意足，扭頭對著胡辰笑道：“你看，我們宋記最提倡扁平化管理，工作氛圍是不是特別好？”
胡辰：“……”
-
遍布露天場館的公共喇叭時不時響起，不斷重覆播報文明觀看、禁止打架鬥毆等一系列註意事項。
等到偌大的場館基本坐滿，羅九這才帶著弟弟們踩著點趕到，氣喘籲籲地跑到宋穗面前。
“師，師父！”羅九呼吸還未完全平覆，就想著趕緊匯報工作，“今天要用的菜都運到了四樓食堂的指定位置了。”
羅十八舉手：“我們仔細核實過清單，保證沒有遺漏！”
羅十九不甘示弱：“剛才哥哥還帶著我們提前備了一部分菜，幫店長姐姐減輕工作！”
這時，播報聲忽然響起。
“開幕式即將開始，請各位觀眾速回座位……”
“最後三十秒倒計時，三十、二十九……”
見狀，宋穗快速誇了他們幾句工作負責，然後笑瞇瞇道：“好啦，現在先別管工作，快去十七那裏坐下，開開心心看開幕式。”
羅九點頭如搗蒜，超認真地“嗯”了一聲，接著火速帶著弟弟們趕至羅十七附近的空位，匆忙落座。
與此同時，頭頂的倒計時還在不斷響起。
場內的絕大多數妖怪們都被氛圍感染，忍不住開口大喊，跟著一起倒數。
“十、九、八……三、二、一！”
“咚！咚咚！咚……”
倒計時數到一，下一秒，一陣激烈鼓聲突然響徹整個場館。
只見場內搭建的木質高臺上，站著數名出身不同妖族的司鼓者。他們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僅著一件獸皮襖子的，個個雙臂肌肉結實有力，正在奮力敲擊著面前大小不一、樣式各異的鼓。
不同鼓面傳出的鼓聲並不相同，此時此刻，它們切合著同一種特別而玄妙的節奏，就這麽和諧地匯聚到一處。
這鼓聲聽在耳朵裏，非但不覺得混亂繁雜，反而異常清晰、整齊，並且富含澎湃的無形力量，直擊現場所有妖怪的靈魂！
眾妖被鼓聲驚住，一雙雙眼睛裏不約而同地閃過驚艷之色。
不出三秒，整個場館就徹底靜了下來，唯留一陣陣慷慨激昂的鼓聲在場館內不斷回蕩。
從小到大，宋穗沒參加過妖族聚會，更沒見過這種熱鬧，此時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心潮澎湃！
羅九、羅十七等海螺們常年待在海裏，跟宋穗是如出一轍的表情，激動得臉色發紅！
相比之下，無論是胡辰，還是白澤、九尾狐，都表現得沈穩許。他們面帶微笑，姿態放松，專心致志地觀賞演出。
狡全程伴著鼓聲的節奏，興致勃勃地拍手相和，時不時還會跟周圍的普通妖怪一起發出驚嘆聲，是一眾神獸裏最捧場的。
由於來時的一路上補足了覺，騶吾現在並不怎麽困。
對於這種熱鬧的演出，小貓咪不喜歡但也不討厭，於是撒嬌鉆進宋穗的懷裏，懶洋洋地給自己舔毛，偶爾擡頭瞥一眼場下奮力敲鼓的小妖怪，權當個解悶的樂子。
連騶吾都沒什麽興趣的東西，饕餮就更興致缺缺了。
雖說他對千篇一律、味道不佳的“海洋自助”感到膩煩，但不得不承認，這份機械的工作確實對他有些用處，極大程度上幫他減弱了那種深深烙印在靈魂裏、與生俱來的饑餓感。
來到青要市的這兩天裏，雖然靈菜和普通食物的供給沒有減少，但他胃部傳出的空虛感依舊一陣比一陣強烈，咽口水的頻率也在變得頻繁，進食欲大幅增強。
好餓……
饕餮睜著那雙黝黑的大眼睛，無比平靜地掃視四周。
好多食物，想吃……
前後左右的妖怪們，原本正沈浸在激烈的鼓聲表演中，毫無察覺地被小孩哥的視線一掃而過後，他們猛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渾身寒毛直豎！
好，好可怕！
總感覺被什麽強大的猛獸盯上了！
至於朱雀？
神鳥大人對這種小打小鬧的場面同樣無感。
朱雀雙手抱胸，百無聊賴之下，只能左右顧盼，想借此打發時間。
最終，他的目光定在了宋穗的發頂。
近兩個月過去，小樹妖頭頂的小葉子不僅變大許多，顏色從尋常的綠色轉變為淡青色。
雖然九尾狐和白澤聯手施下隱藏法術後，只有宋穗和神獸們看見它，但這完全沒有打擊小家夥的積極性和表現欲。它活潑又好動，時常跟著宋穗的情緒變化而做出一些小動作，恨不得一分鐘八百個反應！
眼下，似是察覺到朱雀的目光，小葉子靈活地扭啊扭，使葉尖對準朱雀所在的方向。它先是俏皮地以輕點葉尖，仿佛在跟朱雀點頭打招呼，後又嘚瑟地晃動身軀，仿佛在大聲說——
朋友，你想摸一摸嘛？
心動不如行動，咱的手感可好啦！
朱雀被勾得心癢癢，藏於臂彎裏的右手指腹忍不住摩挲。
可惡，好想rua……
他看小葉子看得太過聚精會神，未曾發覺到場上的鼓聲節奏越來越快，正在逼近最後的高潮點。
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徹天際的鼓聲蕩向四方！
“咚——”
開場曲迎來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場館各處燃起的歡呼聲！
“哇啊啊啊，開場好燃！”
“這鼓聲真帶勁兒，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好想再聽一遍……”
“不愧是狐族主辦的交流大會，一看就不缺錢！”
“這次的開幕式來得值，愛看，多辦！”
……
宋穗跟眾妖一起用力鼓掌，興奮地想要和夥伴們分享自己的感受。
一轉頭，就對上了朱雀直楞楞的“詭異”視線。
宋穗一頭霧水：“……小雞，你瞅啥呢？”
難道是她臉上沾上什麽東西？
朱雀驀地回神，下意識緊握不自覺亂動的右手，隨口道：“沒什麽，就是剛剛你頭發被風吹亂了。”
宋穗疑惑：“咦，剛才有起風嗎？”
沒等朱雀回答，她自顧自幫著圓了這一說法：“唔，可能是我太激動，沒註意到吧……”
宋穗信手理了理頭發，然後習慣性戳朱雀的胳膊：“小雞你看看，還亂嗎？”
朱雀一本正經地點評：“不亂，非常整齊。”
宋穗滿意了，趁著內心的激動情緒還未消退，連忙拽著朱雀，分享起自己的觀後感。
她語氣誇張，恨不得手腳並用地比劃：“哇，你剛剛看到沒，那個鼓敲得真得勁兒！小雞你不知道，我出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親眼看到這麽多妖怪，見識這種場面呢！怪不得我老媽喜歡出來玩……”
朱雀早已習慣了這種互動，他聽著宋穗活靈活現的描述，時不時還會配合地“嗯嗯”兩聲。
看著宋穗神采飛揚的模樣，朱雀忍不住想——
小樹妖的眼睛好亮好大，她可真好看吶……
-
隨著各項進程的繼續推進，狐族所籌辦的開幕式憑借過硬的品質，得到了在場眾妖的一致好評。
場內，普通妖族觀眾們對此讚不絕口，熱烈討論個沒完。
與此同時，端坐視野最好的中心區的各族族長或長老們，也在低聲交流。
“到底還是狐族財大氣粗，且不論整個交流大會舉辦場地的新舊程度、設施完善度、各種設計細節，單看開幕式的規模大小和出手之闊綽，就甩了不少妖族一條街。”
“別說普通妖族，就說聯合承辦上一屆交流大會的沙漠系妖族吧，那可是集合了數個妖族的財力物力，都比不上狐族的大手筆！”
“誰說不是呢？”鳥族族長輕嗤一聲，神色不屑，“上一屆的舉辦場地十分粗糙，毫無美感和舒適度而言。也只有建築質量過硬一個優點，經得起下手沒輕沒重的年輕一輩妖怪的造作。”
其餘妖族代表面面相覷：“……”
呵呵，你們鳥族的舉辦場地倒是建得漂亮華麗，瞅著跟個藝術品似的，閃瞎一眾妖怪的眼，但就那豆腐渣工程，都沒撐過團隊競技賽的四強賽！
就這，你鳥族還跳出來吐槽別人呢？
真是符合大家對有翼一族自戀臭美的刻板印象！
鼠族族長輕咳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上上屆是蛇族辦的，當時我在閉關，乃是我族二長老代為參加。在座各位誰去了？且出來聊一聊，大抵是個什麽情形？”
坐在他後一排的貓族長老應聲，語帶嫌棄：“嘁，你可快慶幸自己沒去成吧喵！你是不知道，蛇族的場館好特麽陰冷，不僅曬不到陽光，搞得本貓大仙犯濕疹，還總能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怪異腥味……噫，毛都臭了！這還是常年占據十大妖族位置的老牌妖族辦的呢……”
“真難評，貓討厭，貓不喜歡！”
“看吧！”猴族長老長臂一展，撈來兩顆圓潤飽滿的橙子，一邊翹著蘭花指，利落地剝橙子皮，一邊模樣很欠地聳肩，“即便往前再數十屆，甚至是二十屆，找來找去、比來比去，還屬狐族主辦的妖族交流大會辦得好，住得舒適、玩得開心、花樣最多。”
周圍的各族代表聽後，紛紛點頭。
“言之有理！”
“亦有同感！”
“深以為然！”
……
坐在東道主代表位置的狐族族長胡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熱茶，眼底的笑容越發真切。
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一道陰冷刺骨的沙啞嗓音：“哼！真是不知所謂，本末倒置！”
此聲一出，這片區域的一眾妖族代表，無論是否參與了剛才有關“各族所主辦交流大會的優缺點”討論，都瞬間停下交談，齊齊望去。
只見一位脊背挺直、氣勢極強的白發老者，穿著繡有蛇族族徽的修身長衫，正靜靜站在中心區的入口處，喜怒不辯地掃視全場。
鳥族族長和猴族長老不由對視。
今年代表蛇族出席妖族交流大會的，竟然真是這位一直號稱在閉關修煉、多年不曾公開露面的蛇族大長老，佘罄。
妖族尚武，以實力為尊。
蛇族位列十大妖族前五，而佘罄又是當今資歷最老、實力最強勁的大妖之一。
於情於理，在座絕大多數的各妖族代表都需要起身相迎。
狐族雖是本屆妖族交流大會的主辦方，但在這位蛇族大長老的跟前，身為現任狐族族長的胡昀資歷尚淺，自然也不能例外。
遍數在場所有妖族代表，恐怕只有與佘罄地位不相上下的龜族二長老歸衡，可以老神在在地坐在原處，繼續打瞌睡。
胡昀笑容得體地站起來，禮貌地頷首問候：“佘老，多年未見，不知您近來可好？”
佘罄冷淡地點了下頭，只簡短且敷衍地答了一聲“尚可”。
被如此對待，胡昀也不惱，笑瞇瞇地回：“那便再好不過了。”
接著，胡昀充分展現了狐族作為東道主的好客與識大體，不卑不亢地邀請這位蛇族老者入座。
就這樣，佘罄坦然在一眾妖族代表的全程註目下，從入口處慢吞吞地走向屬於他的座位，最終緩緩坐下。
見狀，參與剛才討論的一部分妖族代表，你看我我看你，紛紛轉頭看向場內，假裝無事發生。
正當在場諸妖以為剛才的小插曲已經過去，重新聊起別的無傷大雅的話題時，這位不茍言笑的蛇族大長老忽然不緊不慢地開口，重提舊事。
“所以，老朽怎不知，何時我們妖族也學起人類過分在意身外之物的那一套了？”
說著，佘罄直直看向主位，皮笑肉不笑：“胡昀，說到底，這應當是你們狐族帶的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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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聊裏的狐貍們都在翹首以盼、連連催促, 坐等胡辰分享內部消息。
可惜，胡辰對此也知之甚少。
【胡辰：問我沒用，我也不知道宋記的攤位號和營業時間（攤手.jpg）】
千妖集市的攤位, 一般分為兩種類型。
其中, 有三分之二是固定攤位, 具體位置可挑選, 主要按天計費, 根據所處地段的不同存在一定價格差異。剩下的屬於流動攤位, 通常這些攤位都處在地段極差的邊緣位置，隨來隨申請, 按實際使用時間計費。
早在狐族和宋記達成合作意向時, 胡靈儷就曾專門提出過，說狐族這邊可以幫宋記預留幾個地段極佳的固定攤位, 任其挑選。但是，最終宋穗以“屆時宋記另有安排”為由, 婉拒了這一提議。
雖然如此, 胡靈儷事後仍然找到了主管千妖集市攤位登記的胡千嬌, 讓好姐妹多留心宋記申請千妖集市攤位的事。
胡辰接到接待宋記的任務後, 也火速訂購了一整套國際大牌的最新款彩妝, 登門拜托胡千嬌及時同步宋記的相關動向。
然而截至此刻, 無論線上或線下渠道，胡千嬌仍未收到來自宋記的攤位申請。
對於胡辰剛發的這條消息, 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
【胡十四：WTF？！宋老板不會臨時擺爛，不擺攤了吧？天降噩耗！】
【胡十一：十四你個蠢蛋, 忘記宋記是我們的讚助商了？宋老板擺不擺攤, 都不影響咱們每天炫靈菜！】
【胡五：是這樣的，宋老板只需要埋頭做靈菜就行, 而我們每天琢磨第二天點什麽菜、點多少的量，那考慮的就很多了~~~】
【胡五：歡迎各位蹭我們正式隊員的點單資格，每次僅收20%的代購費（嘻嘻.jpg）】
此話一出，群裏的其他狐貍們直接炸鍋！
【胡二：宋老板做靈菜，宋老板好；胡老五借機發財，胡老五壞（不嘻嘻.jpg）】
【胡二十七：咱把你當兄弟，以為都是情誼，結果你心裏想的都是生意，錯付了！】
【胡六：他狐貍爺爺的，正式隊員了不起哦？20%代購費你怎麽不去搶！】
【胡二十九[出差中]：全世界遺忘我。】
……
【胡十七：所以，今天是開幕式沒錯吧？胡十一你們幾個怎麽這麽閑，還擱這兒水群，不用準備入場？？？】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出來，胡明希、胡十一等正式隊員紛紛跳出來，大吐苦水。
【胡十一：別提這茬，提了老娘就來氣！】
【胡五：準備工作早做完了，全擠在入場通道，正跟蛇族大眼瞪小眼呢（翻白眼.gif）】
【胡十四：這一屆抽簽運太差，怎麽偏偏就和那群臭蛇抽到了相鄰數字，搞得開幕式和閉幕式都要前後腳一起出，真是倒黴透頂！】
【胡明希：救救孩子，我快被蛇腥味熏吐，皮膚都變差了……】
……
眼看著聊天方向逐漸跑偏，一直潛水的胡榮終於冒泡，將話題拉回原軌。
【胡榮：宋記會不會是準備租流動攤位？@胡辰】
胡辰掃見這條消息，先是一楞，旋即雙眼亮了！
對啊！
為什麽不能是流動攤位呢！
胡辰本就不笨，否則也不會由胡靈儷和胡局親點，讓他來全權負責宋記的接待工作。
之前，胡辰當局者迷，沒發現自己陷入了思維定式。
眼下，他被胡榮點醒，一瞬間就打開了思路。
目前已知，宋老板的徒弟羅九並不會留足十天，三日後就會回饒海市負責飯館的正常運營。那麽，在接下來的十天裏，宋穗只能以一己之力完成各方的靈菜訂單。
一來，她每天要做來自狐族團隊的日常訂單；
二則，根據雙方的合同，她得配合團隊賽的賽程，作為狐族團隊後勤組的一員候場，隨時準備支援；
刨開以上兩項所占用的，剩下的才是宋穗個人能自由支配的時間，或用於千妖集市擺攤經營，或自行前往會場各處游玩。
由此可見，交流大會期間，宋記每天能拿出來並且放到千妖集市上售賣的靈菜，其數量必然有限。
而靈菜對當下絕大多數妖怪而言，是只傳聞裏聽過的好東西。
想也知道，屆時必然會形成供不應求的局面，所有靈菜一經上架就會被眾妖瘋搶，壓根不愁賣。
至於流動攤位地段差、人流量低、難賣貨的一系列缺點？
強者從不挑剔環境，宋記的靈菜在哪兒，哪兒就是真正的C位好地段，這些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計 ！
因此，綜合來看，於宋穗而言，租流動攤位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
群裏的狐貍們紛紛認可了胡榮的分析，於是再一次齊齊艾特胡辰，千叮萬囑後者要第一時間同步宋記的擺攤消息，好讓他們第一時間去搶靈菜。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胡辰，明顯已經顧不上這群發小了。
露天場館內，胡辰見坐在斜前方的宋穗正在翻看《游覽指南》，於是心中一動。
他探身，笑著問：“宋老板在看講座介紹呢？”
聞言，宋穗側過上半身，回道：“對，我準備讓店員們多聽一些講座，陶冶情操、豐富眼界，爭當新時代遵紀守法、積極進取的好妖怪嘛。”
當然，這些不過是對外的說辭。
實際上，她是覺得周圍這幫子蘇醒沒多久的神獸，不是法盲就是文盲，實在有點看不下去！
所以，作為監護人的她就想趁此良機，安排老古董們好好接受一下社會主義的教育和洗禮，防止這群神獸大佬們日後弄出什麽不好收拾的烏龍。
掃除文盲，創造美好未來！
法治社會，人妖平等！
胡辰沒多想，沿著宋穗的話往下多聊了幾句，方才話鋒一轉，順勢將話題拐到千妖集市的擺攤安排上來。
胡辰體貼地問：“督促店員進修是好事，不過這樣一來，會不會出現人手短缺的情況？宋老板，需要我安排一些靠譜的族人，幫著你打打下手、處理一些瑣事嗎？”
“問題不大！”宋穗搖頭，大大方方地解釋，“這次宋記不準備租固定攤位，打算每天租個臨時攤位，把備好的菜都賣完，就直接收攤。”
說著，她爽朗一笑：“畢竟交流大會每十年一屆，機會難得，這次大家難得出來玩，肯定要玩得盡興啦！”
胡辰由衷感慨：“這年頭，體恤員工的老板可不好找，在宋記工作的幸福感一定很高。”
宋穗立刻挺起腰板，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嗐！都是我這個老板應該做的！”
話音未落，左側忽然傳出一陣響亮的咳嗽聲。
“噗——咳咳咳咳咳咳！”
宋穗的長篇大論被打斷，與胡辰齊齊轉頭望去。
原來，是坐在宋穗左邊的朱雀喝水時，不小心嗆到了。
此鳥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丟到一旁，正手忙腳亂地擦著水痕，模樣很是狼狽。
胡辰微楞，習慣性關心：“朱闕先生，你還好嗎？”
朱雀的臉上閃過一瞬尷尬，酷酷地“嗯”了一聲。
這般淡定自若的模樣，糊弄外人還行，但落在宋穗、白澤等自己人眼裏，瞬間咂摸出一些不對勁兒來。
宋穗眼睛一瞇，語帶威脅：“小雞，關於本店長的話，難道你有什麽別的想法？”
朱雀欲言又止：“……”
小樹妖的嘴，可真是忽悠人類和妖怪的鬼！
理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什麽“員工福利”，什麽“體恤下屬”……
究其根本，這家夥單純只是想省點蚊子腿的攤位費！
猶記一個月前的宋記內部周會上，小樹妖雙手叉腰，語氣是又囂張又嘚瑟，振振有詞地強調她這是用財有道、精打細算，是充分發揮勤儉節約的優良品德。
看看這摳門的程度，還有那愛財如命的樣兒……
等貔貅哪天從《白澤圖》出來了，這倆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見朱雀遲遲沒應聲，宋穗眉毛一挑，提高語調：“怎麽，小雞，莫非在你眼裏，我是一個壓榨員工的周扒皮老板，嗯？”
朱雀頭皮倏地一緊！
他訕訕地清了清嗓子，非常識相地表忠心：“不，你說的都對。”
宋穗心滿意足，扭頭對著胡辰笑道：“你看，我們宋記最提倡扁平化管理，工作氛圍是不是特別好？”
胡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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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露天場館的公共喇叭時不時響起，不斷重覆播報文明觀看、禁止打架鬥毆等一系列註意事項。
等到偌大的場館基本坐滿，羅九這才帶著弟弟們踩著點趕到，氣喘籲籲地跑到宋穗面前。
“師，師父！”羅九呼吸還未完全平覆，就想著趕緊匯報工作，“今天要用的菜都運到了四樓食堂的指定位置了。”
羅十八舉手：“我們仔細核實過清單，保證沒有遺漏！”
羅十九不甘示弱：“剛才哥哥還帶著我們提前備了一部分菜，幫店長姐姐減輕工作！”
這時，播報聲忽然響起。
“開幕式即將開始，請各位觀眾速回座位……”
“最後三十秒倒計時，三十、二十九……”
見狀，宋穗快速誇了他們幾句工作負責，然後笑瞇瞇道：“好啦，現在先別管工作，快去十七那裏坐下，開開心心看開幕式。”
羅九點頭如搗蒜，超認真地“嗯”了一聲，接著火速帶著弟弟們趕至羅十七附近的空位，匆忙落座。
與此同時，頭頂的倒計時還在不斷響起。
場內的絕大多數妖怪們都被氛圍感染，忍不住開口大喊，跟著一起倒數。
“十、九、八……三、二、一！”
“咚！咚咚！咚……”
倒計時數到一，下一秒，一陣激烈鼓聲突然響徹整個場館。
只見場內搭建的木質高臺上，站著數名出身不同妖族的司鼓者。他們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僅著一件獸皮襖子的，個個雙臂肌肉結實有力，正在奮力敲擊著面前大小不一、樣式各異的鼓。
不同鼓面傳出的鼓聲並不相同，此時此刻，它們切合著同一種特別而玄妙的節奏，就這麽和諧地匯聚到一處。
這鼓聲聽在耳朵裏，非但不覺得混亂繁雜，反而異常清晰、整齊，並且富含澎湃的無形力量，直擊現場所有妖怪的靈魂！
眾妖被鼓聲驚住，一雙雙眼睛裏不約而同地閃過驚艷之色。
不出三秒，整個場館就徹底靜了下來，唯留一陣陣慷慨激昂的鼓聲在場館內不斷回蕩。
從小到大，宋穗沒參加過妖族聚會，更沒見過這種熱鬧，此時看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心潮澎湃！
羅九、羅十七等海螺們常年待在海裏，跟宋穗是如出一轍的表情，激動得臉色發紅！
相比之下，無論是胡辰，還是白澤、九尾狐，都表現得沈穩許。他們面帶微笑，姿態放松，專心致志地觀賞演出。
狡全程伴著鼓聲的節奏，興致勃勃地拍手相和，時不時還會跟周圍的普通妖怪一起發出驚嘆聲，是一眾神獸裏最捧場的。
由於來時的一路上補足了覺，騶吾現在並不怎麽困。
對於這種熱鬧的演出，小貓咪不喜歡但也不討厭，於是撒嬌鉆進宋穗的懷裏，懶洋洋地給自己舔毛，偶爾擡頭瞥一眼場下奮力敲鼓的小妖怪，權當個解悶的樂子。
連騶吾都沒什麽興趣的東西，饕餮就更興致缺缺了。
雖說他對千篇一律、味道不佳的“海洋自助”感到膩煩，但不得不承認，這份機械的工作確實對他有些用處，極大程度上幫他減弱了那種深深烙印在靈魂裏、與生俱來的饑餓感。
來到青要市的這兩天裏，雖然靈菜和普通食物的供給沒有減少，但他胃部傳出的空虛感依舊一陣比一陣強烈，咽口水的頻率也在變得頻繁，進食欲大幅增強。
好餓……
饕餮睜著那雙黝黑的大眼睛，無比平靜地掃視四周。
好多食物，想吃……
前後左右的妖怪們，原本正沈浸在激烈的鼓聲表演中，毫無察覺地被小孩哥的視線一掃而過後，他們猛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渾身寒毛直豎！
好，好可怕！
總感覺被什麽強大的猛獸盯上了！
至於朱雀？
神鳥大人對這種小打小鬧的場面同樣無感。
朱雀雙手抱胸，百無聊賴之下，只能左右顧盼，想借此打發時間。
最終，他的目光定在了宋穗的發頂。
近兩個月過去，小樹妖頭頂的小葉子不僅變大許多，顏色從尋常的綠色轉變為淡青色。
雖然九尾狐和白澤聯手施下隱藏法術後，只有宋穗和神獸們看見它，但這完全沒有打擊小家夥的積極性和表現欲。它活潑又好動，時常跟著宋穗的情緒變化而做出一些小動作，恨不得一分鐘八百個反應！
眼下，似是察覺到朱雀的目光，小葉子靈活地扭啊扭，使葉尖對準朱雀所在的方向。它先是俏皮地以輕點葉尖，仿佛在跟朱雀點頭打招呼，後又嘚瑟地晃動身軀，仿佛在大聲說——
朋友，你想摸一摸嘛？
心動不如行動，咱的手感可好啦！
朱雀被勾得心癢癢，藏於臂彎裏的右手指腹忍不住摩挲。
可惡，好想rua……
他看小葉子看得太過聚精會神，未曾發覺到場上的鼓聲節奏越來越快，正在逼近最後的高潮點。
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徹天際的鼓聲蕩向四方！
“咚——”
開場曲迎來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場館各處燃起的歡呼聲！
“哇啊啊啊，開場好燃！”
“這鼓聲真帶勁兒，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好想再聽一遍……”
“不愧是狐族主辦的交流大會，一看就不缺錢！”
“這次的開幕式來得值，愛看，多辦！”
……
宋穗跟眾妖一起用力鼓掌，興奮地想要和夥伴們分享自己的感受。
一轉頭，就對上了朱雀直楞楞的“詭異”視線。
宋穗一頭霧水：“……小雞，你瞅啥呢？”
難道是她臉上沾上什麽東西？
朱雀驀地回神，下意識緊握不自覺亂動的右手，隨口道：“沒什麽，就是剛剛你頭發被風吹亂了。”
宋穗疑惑：“咦，剛才有起風嗎？”
沒等朱雀回答，她自顧自幫著圓了這一說法：“唔，可能是我太激動，沒註意到吧……”
宋穗信手理了理頭發，然後習慣性戳朱雀的胳膊：“小雞你看看，還亂嗎？”
朱雀一本正經地點評：“不亂，非常整齊。”
宋穗滿意了，趁著內心的激動情緒還未消退，連忙拽著朱雀，分享起自己的觀後感。
她語氣誇張，恨不得手腳並用地比劃：“哇，你剛剛看到沒，那個鼓敲得真得勁兒！小雞你不知道，我出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親眼看到這麽多妖怪，見識這種場面呢！怪不得我老媽喜歡出來玩……”
朱雀早已習慣了這種互動，他聽著宋穗活靈活現的描述，時不時還會配合地“嗯嗯”兩聲。
看著宋穗神采飛揚的模樣，朱雀忍不住想——
小樹妖的眼睛好亮好大，她可真好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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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各項進程的繼續推進，狐族所籌辦的開幕式憑借過硬的品質，得到了在場眾妖的一致好評。
場內，普通妖族觀眾們對此讚不絕口，熱烈討論個沒完。
與此同時，端坐視野最好的中心區的各族族長或長老們，也在低聲交流。
“到底還是狐族財大氣粗，且不論整個交流大會舉辦場地的新舊程度、設施完善度、各種設計細節，單看開幕式的規模大小和出手之闊綽，就甩了不少妖族一條街。”
“別說普通妖族，就說聯合承辦上一屆交流大會的沙漠系妖族吧，那可是集合了數個妖族的財力物力，都比不上狐族的大手筆！”
“誰說不是呢？”鳥族族長輕嗤一聲，神色不屑，“上一屆的舉辦場地十分粗糙，毫無美感和舒適度而言。也只有建築質量過硬一個優點，經得起下手沒輕沒重的年輕一輩妖怪的造作。”
其餘妖族代表面面相覷：“……”
呵呵，你們鳥族的舉辦場地倒是建得漂亮華麗，瞅著跟個藝術品似的，閃瞎一眾妖怪的眼，但就那豆腐渣工程，都沒撐過團隊競技賽的四強賽！
就這，你鳥族還跳出來吐槽別人呢？
真是符合大家對有翼一族自戀臭美的刻板印象！
鼠族族長輕咳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上上屆是蛇族辦的，當時我在閉關，乃是我族二長老代為參加。在座各位誰去了？且出來聊一聊，大抵是個什麽情形？”
坐在他後一排的貓族長老應聲，語帶嫌棄：“嘁，你可快慶幸自己沒去成吧喵！你是不知道，蛇族的場館好特麽陰冷，不僅曬不到陽光，搞得本貓大仙犯濕疹，還總能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怪異腥味……噫，毛都臭了！這還是常年占據十大妖族位置的老牌妖族辦的呢……”
“真難評，貓討厭，貓不喜歡！”
“看吧！”猴族長老長臂一展，撈來兩顆圓潤飽滿的橙子，一邊翹著蘭花指，利落地剝橙子皮，一邊模樣很欠地聳肩，“即便往前再數十屆，甚至是二十屆，找來找去、比來比去，還屬狐族主辦的妖族交流大會辦得好，住得舒適、玩得開心、花樣最多。”
周圍的各族代表聽後，紛紛點頭。
“言之有理！”
“亦有同感！”
“深以為然！”
……
坐在東道主代表位置的狐族族長胡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熱茶，眼底的笑容越發真切。
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一道陰冷刺骨的沙啞嗓音：“哼！真是不知所謂，本末倒置！”
此聲一出，這片區域的一眾妖族代表，無論是否參與了剛才有關“各族所主辦交流大會的優缺點”討論，都瞬間停下交談，齊齊望去。
只見一位脊背挺直、氣勢極強的白發老者，穿著繡有蛇族族徽的修身長衫，正靜靜站在中心區的入口處，喜怒不辯地掃視全場。
鳥族族長和猴族長老不由對視。
今年代表蛇族出席妖族交流大會的，竟然真是這位一直號稱在閉關修煉、多年不曾公開露面的蛇族大長老，佘罄。
妖族尚武，以實力為尊。
蛇族位列十大妖族前五，而佘罄又是當今資歷最老、實力最強勁的大妖之一。
於情於理，在座絕大多數的各妖族代表都需要起身相迎。
狐族雖是本屆妖族交流大會的主辦方，但在這位蛇族大長老的跟前，身為現任狐族族長的胡昀資歷尚淺，自然也不能例外。
遍數在場所有妖族代表，恐怕只有與佘罄地位不相上下的龜族二長老歸衡，可以老神在在地坐在原處，繼續打瞌睡。
胡昀笑容得體地站起來，禮貌地頷首問候：“佘老，多年未見，不知您近來可好？”
佘罄冷淡地點了下頭，只簡短且敷衍地答了一聲“尚可”。
被如此對待，胡昀也不惱，笑瞇瞇地回：“那便再好不過了。”
接著，胡昀充分展現了狐族作為東道主的好客與識大體，不卑不亢地邀請這位蛇族老者入座。
就這樣，佘罄坦然在一眾妖族代表的全程註目下，從入口處慢吞吞地走向屬於他的座位，最終緩緩坐下。
見狀，參與剛才討論的一部分妖族代表，你看我我看你，紛紛轉頭看向場內，假裝無事發生。
正當在場諸妖以為剛才的小插曲已經過去，重新聊起別的無傷大雅的話題時，這位不茍言笑的蛇族大長老忽然不緊不慢地開口，重提舊事。
“所以，老朽怎不知，何時我們妖族也學起人類過分在意身外之物的那一套了？”
說著，佘罄直直看向主位，皮笑肉不笑：“胡昀，說到底，這應當是你們狐族帶的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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